若我归去（沈谢2.0）
第十二章
谢衣与叶海，本就因偃术而交好，故而谢衣于其过往绝口不提，叶海再怎么粗枝大叶，便也三缄其口。
所以除了相处时的记忆，叶海于谢衣的过往，也是全然不知的。
只不过他隐隐觉得，忘了也好。
眼前的谢衣从容不迫，淡雅非常，比起记忆中言笑间带着忧愁的模样，真的是好了太多。
若过往成了负累，这样忘却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？
更为重要的是，这样谢兄便能一心专研于偃术了。
当然这个想法，叶海是不会说出口的。
“船到桥头自然直，谢兄不必多虑。”叶海努力保持着一脸正色，奈何小鲲鹏十分之不配合，在他头上又蹦又跳片刻不得安生，那顺直的长发眨眼便成了一个草窝。
也不知是作威作福惯了，还是纯粹地表达欢喜。
看叶海一边微笑一边死命往头上乱抓的模样，谢衣莞尔，恐怕是后者居多。
“叽……”
小鲲鹏终于蹦跶累了，从叶海头顶一跃而下，不偏不倚正中谢衣肩膀。
“叽叽~”摇摇屁股，它舒服地蹲下了<(￣ˇ￣)>
果然还是这个人最好……
“呵……”沈夜发出一声轻笑，顺手去捋鲲鹏的脑袋，只可惜它还是不给面子，头一歪，转而在谢衣脸上磨蹭起来。
“它果然很喜欢你。”沈夜也不生气，只觉这柳絮翻飞之时，谢衣逗弄鲲鹏的模样十分安静恬适，只一眼便能忘却所有烦恼。
叶海这时并不说话，他方才还觉得谢衣的师尊不近人情了些，但现在看来，是他误会了。
他看着他的时候，目光专注而温柔，不见森寒，唯有柔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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偃甲大会将于两日之后举行，故而会场虽然尚未筹备完全，偃甲却早早放了过去——大会毕竟以各偃师交流为主，真材实料并不似那些大说空话的宴席。
但两日之后，沈夜是否留在这里尚是未知之数，谢衣转念一想，便决定现在出发。
只可惜叶海善于迷路之本领，就是谢衣也是叹为观止。明明说会场在江陵城外往南一隐蔽之地——偃术于普通人而言依旧太过邪魅，众偃师终究选了一个偏僻之地——叶海抬脚便往北去，不得不说，这样的领路人，有还不如没有。
好在小鲲鹏比起他的主人来靠谱许多，小翅膀一扬，便又飞到前方带起路来。它飞累了便走，走累了便蹲在谢衣肩膀上，好不惬意。
大会所在终于到了，穿过重重阵法，展现眼前的果然是尚显凌乱的会址。不过屋棚虽仍在搭建，那些偃甲却是搬运得差不多了。
小型偃甲如传音鸟、钻地鼠、鼓风机，大型偃甲如水车、木船、马车，应有尽有。特别是那马车，木马栩栩如生，四肢遒劲有力，能不分日夜赶车前行，于旅途而言真的是便捷了许多。
两边各色偃甲一一铺展开来，当真是目不暇接。叶海忽然指着一具正在架梁的偃甲人道：“这还是谢兄你的作品，如何，可觉得眼熟？”
那偃甲人模样并不精细，与其说是人，不如说更像是稻草人的简单临摹。木质的身体尚有金属铆接其中，头上一顶木帽，多添了一些趣致。
这类偃甲人抗压能力极强，做起繁重工作来可谓是得心应手。因其面貌恐为普通人所惧，能力却是万中无一，他们便在偃师之间流传开来，应用十分广泛。
谢衣看着来回奔走的偃甲人，片刻摇了摇头道：“谢某毫无印象，抱歉。”
叶海哈哈一笑：“叶某也只是随意一说，想当初这偃甲人还是谢兄研制一半的作品。现在想来，谢兄你尚未完成便音讯全无，想必是在居中静养的缘故。如今你既已康复，何不将他们完善起来？”
谢衣看着偃甲人动作灵活地搬运木材，微微一笑道：“谢某自当尽力。”他将视线转向沈夜，却发现那人目光专注于一处，竟是连二人的谈话都忘了听。
“师尊？”谢衣随着沈夜的目光看去，却是一只巨型偃甲炉。那偃甲炉圆浑可爱，足有一间小屋大小，内里添了些柴禾，似乎正等着人去点燃。
偃甲炉？谢衣不知沈夜目光为何如此专注复杂，他只是觉得，自己的心绪也被引了过去，此刻再难关注其他。
在看到偃甲炉的那一刻，谢衣脑海中蓦然闪现了一片连绵的冰雪来。风霜在枯枝上凝结，往来行人面色苍白，是谁，笑着敲打一只同样巨型的偃甲炉，满眼期许。
[有师尊相助，果然事半功倍。]
笑着的人，看不清面貌。
[别贫嘴，小心脚下。]
严肃偏又温和的嗓音，似带着无限宠溺。
[是是是。]
欢笑阵阵，一如梦幻……
这……是他的记忆？
谢衣看向静静搁置在那一角的偃甲炉，内心，却是莫名哀伤起来。
叶海见沈夜与谢衣都是看那偃甲炉，便以为二人有了兴趣，介绍道：“这是梁偃师的作品，是为北疆的民众准备的。”
“北疆地处严寒，资源又少，这偃甲炉能以较少的木柴产出最大的热量来，也算是物有所值。”
但再少的木柴也都有耗尽的一天，故而这偃甲炉改进的空间，还是挺大的。
谢衣目光不曾偏离：“是吗……”
叶海笑道：“说到这个，谢兄向来不愿制作偃甲炉，如今可是有了兴致？”
说来也是奇怪，谢衣兴趣宽泛，武器、车船、动物等等俱是来者不拒，唯有偃甲炉，明明是最为普遍且需求量较大的偃甲，他却是不愿制作。
问其原因，每每也只是苦笑。
[在下的偃甲炉，永远都不会完成了，望叶兄海涵。]
事到如今，记忆全失的谢衣，不知愿不愿意动手。
不想谢衣苦笑着摇头：“还请叶兄海涵。”
叶海目露惊讶，竟还是不愿意？
沈夜终于将视线移了回来，看着谢衣并不说话。
而谢衣与其对视，目光亦是闪烁。
这是曾经的遗憾，沈夜想到，终究是难以弥补了。
即使……他也是“谢衣”。
正在这时，谢衣与叶海身后忽有一团蓝色萤火闪过，眨眼便消失在了后方不远处。
沈夜瞳孔皱缩，瞳？
他既来到了此处，必是有要事通知。
“谢衣，你在此处等我。”沈夜只叮嘱了这样一句话，便头也不回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“师尊？”谢衣只见沈夜衣摆一闪，反应过来时，对方已在拐角处不见了踪影。
叶海也是一愣：“谢兄，你师父怎么了？”
为何突然行色匆匆起来？
谢衣摇了摇头：“在下也不甚清楚。”
只是心中，为何有些害怕，更有些不舍？
似乎师尊就将从此远去，独留他一人在此徘徊。
而此刻远离了谢衣与叶海的沈夜，看着眼前再次闪现的冰蓝色火焰，皱着眉道：“瞳，你有何事？”
那火焰静默了片刻，在沈夜开始不耐烦之际，终于有回复传来：
“他快醒了。”